我只在乎你

邓丽君在1987年推出的唱片专集《我只在乎你》中，有三首歌的词作者是“桃丽莎”。其实，桃丽莎即是邓丽君自己（英文名TERESA的中译）。根据我手中的资料，邓丽君作的词并不多，虽然她确曾向媒体表示“最大的心愿是出一张一脚踢的唱片”——即由自己包办下全部的词曲和制作，但是因意外去世而没能实现。但是，在此专集中竟有三首之多，不能不令人关注。大体上说，这三首歌具有两种风格，一为写实，一为浪漫。《非龙非彲》以现代汉语与古汉语混合，歌词的意境悲凉，心态哀痛，而且隐含着非比寻常的寓意，笔者愿在此写出来就教于方家。

一般来说，邓丽君的歌词都是浅显清新易于理解的，因而更显得这首歌的另类。从字面上看，似乎是歌者在感叹自己感情上的坎坷和时光的飞逝，“龙”、“丽”二字也容易让人联想到与她有过一段情的成龙。其实，却是别有一番含意的，试解如下：

“把生命寄托在茫茫潮流世界里”，第一句就点出了现代社会的人尤其是女性热衷于追赶时尚潮流的热闹情景，不论有无野心，都惧怕自己因不合时尚而被讥笑和鄙视。“从来不饰其心而饰其面”，拼命地从外表上修饰自己，不惜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去美容院隆鼻、丰乳、抽脂、瘦臀，孜孜以求的是外表的亮丽动人；可是内在的美却被忽略了，这些女人不注重从文化素质、知识技能和品德修养上丰富提高自己，表面看上去，好象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都是一张张“朦朦的面孔”，很标准却没有特色，没有个性，满是人工的痕迹。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女人”，她们可以不要过去，忘记过去，漫无目标地飘泊于世界潮流里，只要现在和未来，以为只要跟着时尚潮流走，就能拥有梦想中的一切，就能找到自己的尊严。可是最终得到的却是虚度了青春、荒废了生命，在岁月的长河里淹没了自身本应存在的魅力，也得不到真正的感情共鸣，唯有失落和憔悴！

我们知道，邓丽君在歌唱事业上取得了举世公认的辉煌成就，是当之无愧令人敬重的一代歌后。她从来不曾虚掷过年华，多年来一直执着于她所热爱的歌唱事业，有自己明确的追求目标，不停地奋斗进取，也感受到了成功后的喜悦。但是从另一方面即个人感情方面来说，却又可以说是失败的，站在歌艺的颠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恐怕只能独自品尝；午夜梦回，形单影只，望着“雪白的香肩”难免也会感到失落，回首往日，自然要感叹岁月蹉跎的无情。

“非龙非彲”一语出自《史记 齐太公世家》：“所获非龙非彲”，根据最新版《辞海》的解释，彲，是古字，读chi,音同痴，现代汉语中写为螭（音同痴），是一种似龙的动物。“非龙非彲”的意思虽然与“非马非驴”相似却完全不是同一层次。试想，如果把“非驴非马”用作歌名会有什么效果？难得的是邓丽君13岁就成为职业歌手，并没有拿到什么高深的文凭，找出这样一句古语作歌名实在难能可贵，它使歌名上到了艺术的高度；同时，又由于龙是一般人都知道的神奇动物，彲的左边在字型上与“丽”接近而被许多人误读为“丽”，给人一种既简单平易又深奥难解的感觉，富有寓意。可以说，“非龙非彲”很恰切地表达了歌词的深意：似我非我，似是而非，别有寓意，除此之外还能找到更好的歌名吗？

《我只在乎你》出版于1987年（日本的同名国语版出品于1986年12月），是邓丽君生前在宝丽金的最后一张国语专集（此后没出过新歌专集）。此后不久，她就剪去象征着其青纯形象的飘逸的长发，淡妆素裹，有时甚至是素面朝天，过起普通人“实际、简单、朴素”（接受新加坡电台访问时的自白）的平常日子而开始从歌坛上“半隐退”了。可以认为，这首歌也是邓丽君准备退出歌坛做回自己的“非常”宣言，可惜因为表达得隐晦而没受到应有的关注。

（云子 2001.06.07 《退出江湖前的心灵自白——解读邓丽君词作[非龙非彲]》）